**推荐人：**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黄永颖
**原文信息：**Banerjee, A., Hanna, R., Kyle, J., Olken, B.A., Sumarto, S. Tangible information and citizen empowerment: Identification cards and food subsidy programs in Indonesia.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2018, 126 (2), pp. 451-491.
一、研究概述
在发展中国家，中央政府很难让地方政府按照法律规定执行政策，源于地方政府拥有大量的自由裁量权，而且它的利益诉求可能与中央政府、辖区居民的利益诉求是不一致的。
那么，信息的提供能否纠正地方政府的这种政策执行偏差？本文基于印度尼西亚的Raskin大米补贴项目开展了一系列田野实验，以分析向有资格的家庭分发印有项目信息的卡片对Raskin项目执行偏差的影响。除了构造是否发放卡片的实验差异外，卡片实验项目还从三个维度对发放卡片的村庄做了差异处理：卡片上是否有补贴价格信息、享有政策优惠的家庭名单的公开程度、卡片是针对村庄全体有资格家庭发放还是仅向有资格家庭中最穷的10%样本发放。研究发现：卡片村有资格的家庭收到的补贴比非卡片村的有资格家庭高出26%，而不具有资格的家庭收到的补贴并没有减少，意味着政策执行的leakage减少。
二、制度及理论模型
印度尼西亚的“Raskin”大米补贴项目规定符合条件的家庭每个月能够按照补贴的价格购买15公斤的大米，补贴价值相当于家庭月消费总额的4%。政府每年在该项目上的预算是15亿美元，政策惠及1750万人。但实际情况是受益者支付的价格比补贴价格高出42%，享受到的补贴只有计划的1/3，表明该政策在执行过程中存在leakage。
向家庭提供更多关于Raskin项目信息能不能减少leakage？作者通过构建一个简单的议价模型探讨了项目信息的提供如何影响村长（village header）与Raksin项目受益者之间的议价，从而影响受益者收到的补贴。假设村长在执行大米补贴计划的时候，有资格的家庭对村长提供的补贴有两种选择：接受和不接受（投诉）。选择接受，有资格的家庭受益Xi，村长受益B-Xi；选择投诉，有资格的家庭受益PiBi-C，而村长不仅没有益处还可能会有附加的货币成本、政治成本等。村长是根据G(Y) 设定Xi，其中G(Y)指的是家庭收益期望值的分布且G(Y)~U(Be-?e，Be+?e)，Y=BiPi。发放卡片相当于向有资格家庭提供了更多项目信息，会对G(Y)的期望和方差产生影响。作者分三种情况（?e↓、Be↑、?e↓且Be↑）进行讨论并推导得到相应的理论结果。最终发现只有当?e↓且Be↑，有资格家庭的收益才会增加、投诉减少而无资格家庭的结果正好相反。即使控制组中无资格家庭抱怨的比例低于50%时结论依然成立，而这与本文的实证结果刚好一致。
三、实证结果
本文主要构建了以下的实证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k代表层级（城市和农村），s代表家庭类型、t代表第t次调查、v代表村庄、i代表家庭。TREATv变量是根据随机实验的结果决定的而与村庄是否如实发放卡片无关，所以估计的是预期的处理效应，主要是用OLS进行混合回归。
（一）提供卡片信息的总体影响
首先作者从家庭接收卡片情况、发放卡片对大米分配的影响以及提供额外的价格信息产生的效应三个角度分析发放卡片的总体影响。
表2分析了卡片实验是否对居民接收卡片的情况产生影响。研究发现，与控制组相比卡片村有资格的家庭收到卡片比例提高了30%，使用卡片的比例增加了15%，而且卡片实验使得人们更加了解自己所享受的政策（表中第1行系数为正且显著）。
表3分析了卡片实验对大米补贴分配的影响。研究发现，有资格家庭的补贴总额显著增加，而且从购买数量上来看，有资格的家庭购买数量增加，无资格家庭购买数量没有减少，这意味着leakage具有明显下降。作者通过设计其他实验缓解可能存在的测量误差和报告误差（表中第1行第2-4列系数均显著）。
表5分析了发放印有补贴价格信息的卡片对有资格家庭收到补贴的影响。研究发现发放的卡片上是否印有补贴价格信息会对有资格家庭收到的补贴产生正向影响（表中第7行第4列系数显著为正），补贴增加来源于数量的变化而不是价格的变化（表中第1行第2列系数显著为正）。
（二）信息的提供是否会产生事与愿违的结果？
卡片信息的提供虽然会对有资格的家庭收到的补贴产生正向影响，但也会提高信息的透明度，从而可能会对地方政府行为产生约束并扭曲其行为。作者提出卡片实验可能会影响地方政府行为的两种猜想:一方面，提高信息的透明度要求地方政府按规定执行政策，阻止地方政府根据实际贫困情况将资源配置给不具有资格的贫困家庭；另一方面，提高信息透明度会压缩地方官员寻租空间从而降低其执行项目的积极性。
首先作者将TREATv变量与logconsumption进行交乘检验猜想1。如果猜想1成立，补贴会更多地集中在相对富裕的群体，而且无资格家庭的补贴发生变化，即交乘项系数应该显著。从表6来看，第7行第1-8列的交乘项系数均不显著，没有证据表明猜想1成立。
其次，作者通过分析将卡片发给村庄所有有资格的家庭与只发给有资格家庭中最贫穷的10%样本之间的差异来检验猜想2。如果猜想2成立，两个样本之间的回归结果应该会有明显的差异。从表7来看，第1、2列difference的系数均不显著，排除了猜想2成立的可能。因此，作者认为没有证据表明提供信息扭曲地方政府的行为。
（三）卡片信息公开程度的影响
提供卡片信息能够减少政策的leakage而且不会扭曲地方政府的行为，那么能不能通过提高信息公开程度进一步强化卡片信息的正向效应？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作者对田野实验进行了的特殊设计：随机选择一半村庄，村长收到有资格家庭的名单，并被告知要在村里公开的位置张贴（standard information）；其他的村庄则发放三张海报用来宣传卡片内容，要求在村里的每个hamlet张贴有资格家庭的名单，通过广播播放预先录制好的卡片信息（public information）。最终研究发现，public information使得有资格家庭的补贴明显增加，而无资格的家庭则没有变化，表明资源不是从无资格家庭中转移，而是偷窃大米的数量减少了，验证了信息越公开，项目执行效果越好的猜想。
（四）机制验证
信息提供是如何影响家庭收到的补贴数额呢？作者提出了五个可能的渠道包括村民与村长之间的议价关系、对中央政府监管的感知、项目申请的“羞耻感”降低等。最终作者认为议价机制能够较好地阐述田野实验所产生的现象，而且实证研究发现卡片村的抗议明显增加，对受益人名单的投诉增加，但对分发过程的投诉减少，表明村民与地方官员的议价关系发生改变。
四、文章结论
本文基于印度尼西亚Raskin大米补贴项目的背景设计了一系列田野实验以验证卡片信息是否会对该项目的执行效果产生影响。研究发现：与控制组相比，处理组（卡片村）有资格的家庭补贴会提高26%，补贴变化源于数量的增加和价格的下降，而无资格的家庭总体上享受的补贴没变；提高信息公开程度、增加补贴价格信息有利于提高项目执行效果。卡片实验之所以会影响受益者享受的补贴是因为实行卡片实验后受益者与地方官员的议价关系发生了改变，降低了项目执行的leakage。当然，本文的分析并没有显著的证据证明过多的信息会扭曲地方政府的行为。
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发展中国家关于居民权利的信息是十分缺乏的，尤其是贫困人口。直接向家庭提供信息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享受属于他们的权益，而且这种做法是成本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