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作者： 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周轼凯
原文信息： Nunn, N., & Qian, N. (2011). The potato’s contribution to population and urbanization: evidence from a historical experiment.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126(2), 593-650.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农业文明的发展对中华文化的延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粮食是人民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粮食安全事关国家稳定。杂交水稻的问世开辟了我国农业大幅增产的新途径，全球五分之一的人口从此免受饥饿的威胁。而在欧美国家，其貌不扬的土豆是普通家庭最主要的食物来源。自哥伦布航海途中发现这一农作物开始，土豆就对西方世界的人口增长、经济发展和城市化进程发挥了历史性的推动作用。哈佛大学Nathan Nunn及耶鲁大学Nancy Qian刊登于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上的研究成果为我们分析了土豆的伟大贡献。
1.引言
作者发现，在11世纪到20世纪的900年间，世界人口从3亿增长到了16亿，城市化水平也从2%增长到了9%，更有趣的是，如此快速的人口增长和城市化进程几乎全部戏剧性地发生在18世纪之后的200年间，而这段时间恰好是土豆向旧世界（史学家将哥伦布发现的美洲称为新世界，旧世界泛指亚欧非地区）大规模推广的历史时期。作者由此提出，土豆的引入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世界文明前进的步伐？
在此之前，由此相关的论述并不少见，历史学家威廉、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人类学家克里斯多夫以及日本的历史学者高野都曾在著作中阐述土豆的营养价值和推广种植土豆对经济社会进步的重大意义。但限于反向因果问题和某些不可观测因素共同决定问题的困扰，由此有关的实证研究寥寥无几。仅有的一篇文献试图使用工具变量解决内生性，但工具变量的有效性仍值得商榷。基于此，作者使用来自GAEA全球农业和生态组织的历史数据，使用DID的方法，将土豆普及的时间与样本地区的土豆种植适应性指标交乘，量化分析了这一农作物对人口增长和城市化演进的作用。双重差分的思路不仅控制了国家和时间的固定效应，也通过增加控制变量缓解了法律、宗教等其他同期历史事件的冲击。作者发现，旧世界更适合种植土豆的地区在土豆引入之后经历了更快的人口增长和城市化进步，土豆种植大约可以解释25%到26%的人口增长和27%到34%的城市化推进。
文章结论有助于解释改善营养条件对人口增长和社会进步的重要作用，为研究农业生产和经济增长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证据，也在一定程度了回应了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对哥伦布大交换的历史意义的争议。
2.背景和理论模型
文章背景部分首先为读者分析了土豆种植相对其对其他农作物的三点优势。其一是土豆的营养价值极高；其二是单位产量土豆所需的种植面积较小；其三是轮种等耕作方式的采用使土豆种植不影响其他农作物，农民可以在其他作物的生长间隙种植土豆。分析发现，与土豆同期出现的玉米、甘薯等农作物在营养含量和种植收益上都不及土豆。
其次，文章用比较大的篇幅向读者展示了土豆种植技术从新世界向旧世界传播的历史进程，从7000至1000年前在安第斯山脉出现，到西班牙、意大利、英国等欧洲国家的小范围种植，直至17至18世纪之后，土豆种植的农业文明在亚欧非地区大范围传播。作者将双重差分的时间节点选择在1700年。
在实证分析之前，作者首先搭建了一个简单的理论模型，证明了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对城市化的作用。
模型表明，由于农产品缺乏弹性，农业生产效率提高将导致农产品价格下降，由此引致的农产品消费增加将不能抵消价格下降带来的收益损失，劳动人口将因此出现由农业部门向工业部门的转化和从农村向城市的转移，城市化进程就此推进。另外，统一增长理论将经济增长划分为三个历史阶段，1800年之前的马尔萨斯阶段收入不会明显增加但人口增加，1800年到1900年的后马尔萨斯阶段收入和人口同时增长，而1900年之后的现代阶段则是收入增长，生活条件改善，但生育率下降，这也印证了作者的研究。
3.数据和实证结论
文章的数据主要是世界粮农组织公开的GAEA数据库和有关参考文献披露的公开数据，作者运用地理坐标将世界划分为一个个小方格，并综合考虑降水、湿度、平均气温、气压、云量、日照、霜、风速等指标为每一个观测单位赋予了一个土豆种植的适应性指标，并就欧洲大陆和其他大陆的地理隔绝问题、数据的准确性问题和物种本身可能繁殖于人口增长快速地区的变量自选择问题展开了讨论，基本排除了内生性的担忧。
上式是文章使用的最主要的回归策略，被解释变量表示单位地区的人口数量和城市人口占比，关键解释变量则是适合种植的面积和时间的交乘。在展示回归结果之前，作者采用滚动回归的方法，进一步检验了选择1700年作为土豆种植的时间虚拟变量的根据。
上图摘自原文表3，在所有的12组回归中，处理组定义为1400、1500、1600和1700年代的结果均不显著，针对1700、1800、1850和1900年代的回归结果均表明，适宜种植土豆的面积和时间虚拟变量的交乘项系数限制，土豆种植文明的适应性对人口增长和城市化有重要作用，这充分表明，1700年之后是土豆开展大范围传播和发挥历史作用的时期。
上图摘自原文表4，是文章的基准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土豆引入之后，适宜种植土豆的面积每增加一个百分点，人口增长0.032个百分点，城市化提高0.36个百分点。经换算，土豆种植应该可以解释26%的世界人口增长和34%的城市化进步。
为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作者在基础回归的基础上再次添加了观测地与赤道的距离、疟疾指数、法律起源、殖民传统、奴隶贸易、距离海岸线的距离等控制变量，并控制了洲际固定效应，和试图将观测层级转移至城市层面进行了检验，结果依然稳健。
为分析土豆推动人口增长和城市化的机制，作者使用了文献披露的法国士兵样本，作者猜想，和欧洲许多国家一样，法国的马铃薯种植始于17世纪末和18世纪初，这一农作物的出现和推广改善了法国人的健康状况，进而降低了死亡率，促进了人口增长和社会进步。实证显示，马铃薯的引入使成年法国士兵的平均身高增加了0.41到0.78英寸，而在法国，身高与财富、教育和文化水平是高度相关的，因此，土豆的引入不仅改善了人口的健康，也提高人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
4.结论
文章探讨了土豆的种植对18至19世纪人口快速增长和城市化不断推进的作用。研究发现。实证结果表明，土豆的种植解释了1700年到1900年之间世界人口增长的25%到26%和这一时期城市化发展的27%到34%。土豆的引入提高了成年人的身高，对改善人口健康状况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5.文献评述
作者综合使用联合国粮农组织和相关文献中的多个数据来源，采用双重差分方法，创造性的提出了一种以土地适应性指标捕捉农产品创新力量的估计思路。验证了土豆的推广种植在18至19世纪世界人口增长和城市化水平提升中发挥的历史性作用。向我们展示了200年前世界，“因商而兴”“因农而丰”的历史进程，深刻揭示了粮食生产和百姓生活唇齿相依的关系，以及农业在国民经济中5.举足轻重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