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作者：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张文涛
原文信息： NUNN, N., AND N. QIAN (2014): "US Food Aid and Civil Conflict,"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04, 1630-1666.
一、引言
人道主义援助作为一项对抗全球贫困和饥饿的关键政策工具被国际社会广泛采用。然而，人道主义援助的有效性问题却一直饱受争议，一些观点认为人道主义援助甚至加剧了一些战争频繁的地区的战争发生率，援助盗窃被认为是人道主义援助催化战争的关键途径。事实可能也是如此，人道主义援助在长距离的运输过程中往往需要经过一些政府管治能力不足的辖区，在抵达目的地的过程中容易被劫持，从而提升武装分子的作战能力。大量的文献研究了这一现象，但大多依托于特殊的制度背景，我们很难确定这些结论代表的是一些极端个例还是人道主义援助的平均处理效应。
本文以美国的粮食援助为例，利用1961-2006年125个非OECD国家样本，探讨了援助与战争之间的因果效应。本文的突出贡献在于寻找到了一个时间和截面上的变异，从而解决了援助与战争之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的研究发现美国的粮食援助增加了受援国的内部战争，但对国家与国家间的战争没有显著影响；背后的机制在于这些援助提升了小规模武装分子的作战能力，从而增加了一些小规模战争的持续时间。
二、制度背景
人道主义援助容易被抢劫是一个公认的事实，这可能也是导致战争的主要原因。一方面，人道主义援助会提升武装组织的作战能力，一是人道主义援助需要长距离的运输才能抵达目的地，各方武装分子通常会在运送的过程中设置路障对人道主义援助“征税”；二是运输人道主义援助的配套设备在被武装组织抢劫后通常会被用于提升作战能力。另一方面，人道主义援助在分配的过程中也非常容易诱发暴力活动，一是受援国政府通常会排除反对派进入分配名单，从而可能诱发冲突；二是即使援助抵达目的地之后，大量的武装分子仍然试图在援助分配的过程中浑水摸鱼，试图得到政府派发的援助物资。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援助国，其粮食援助规模约占全球的58%，在粮食援助中，小麦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美国的小麦援助有其鲜明的制度特征，这种援助通常是作为一种国内生产过剩的处理途径而存在，这说明美国的粮食援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的小麦生产状况。一般而言，美国会在小麦的丰产年份从农民手中收购并储存小麦，然后以援助的形式运送给一些积贫积弱的国家，由于这个过程中经历了收割、储存和运输，因此，小麦援助抵达受援国的时间通常是在下一年。
三、实证策略与主要结论
（一）实证策略
识别人道主义援助和战争之间的因果关系面临两方面的挑战，一是反向因果的影响，战争频繁的地区往往更容易获得人道主义援助，这可能造成ols估计系数的高估；二是遗漏变量的影响，如果援助国政府出于政治、商业等方面的考虑减少了对受援国人道主义援助的规模，就会造成ols估计结果的低估。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本文以美国的小麦产量的一阶滞后项为工具变量（式2），在控制地区与时间趋势项的基础上，去量化粮食援助的影响（式1）。
但这个方法仍然存在一些问题，由于美国的小麦产量仅在时间层面存在变异，因此无法控制时间固定效应，有必要寻找一个横截面层面的变异。幸运的是，各个国家接受美国援助的概率存在区别，这意味着美国小麦产量变化对不同国家影响的程度存在差异。于是，本文在（式1）和（式2）的基础上，加入小麦产量与各国接受美国援助概率的交乘项，得到一个在时间和空间都存在变异的工具变量，并控制时间固定效应，得到（式3）和（式4）。这是本文回归中所用到的实证模型。
（二）主要结论
表（2）的Panel C代表了本文的基本结论：研究发现美国的粮食援助增加了受援国战争的发生频率（Column 1-5），但主要增加的是国内的战争（Column 6），对国家间的战争没有显著的影响（Column 7）。第（1）列中加入了时间和国家固定效应，第（2）列加入了GDP、石油价格、执政党和各国接受美国援助概率交乘项，试图控制经济和政治周期的影响，第（3）列加入了湿度和温度与接受美国援助概率的交乘项，缓解气候可能导致的内生性问题，第（4）列考虑了接受美国援助的战略意图，控制了军事援助和经济援助的影响，第（5）列考虑了世界粮食价格变化的影响，加入了各国谷物生产与出口情况。
表（2）的Panel B是模型（1）和（2）的回归结果，基本结论与Panel C类似。除此之外，本文还考虑了战争本身的持续性影响，加入了战争的滞后项作为控制变量。为了证明基准回归中的效果的确是由小麦变化驱动的，我们利用其它作物产量回归进行证伪检验。
四、机制分析
（一）新战爆发与持续时间
本文关心的主要结果变量包含了两个方面的信息，一是新战争的爆发，二是现有战争持续时间的增加。本文的IV回归结果发现美国的粮食援助并没有导致新战争的爆发（Table 7，Column1-5），但的确降低了内战消失的可能性（Table 7，Column6-8），即增加了现有战争的持续期限，并且这种效应主要存在于一些小规模战争中（Table 8）。
（二）战争规模
（三）挤出效应
尽管前面的研究已经发现，粮食援助主要通过增加现有战争的持续时间提升受援国的战争发生率，但仍然存在一些其他的可能，导致我们的机制分析不准确。首先，美国粮食援助可能挤出其他国家或美国提供的其他类型的援助，从而诱发战争，幸运的是我们发现美国的对外援助并没有挤出其他国家和其他类型的援助（Table 9）；其次，美国的粮食援助可能造成本国农业生产的萎缩，从而导致农民失业，从事暴力犯罪活动，同样的，我们发现美国对外援助也不存在这种效应（Table 10）。
推送人评论：
援助作为国家战略性财政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受到学术界和政策界的高度关注，但是想要准确评价援助的经济社会效应却非易事，原因在于援助背后所代表的国家战略往往难以量化，本文尝试寻找了一个新颖的工具变量解决了这一问题。事实上，今天的中国的对外援助的与日俱增，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型援助国正在改变全球援助秩序，带来了援助的权力转移。如何科学的量化中国对外援助的经济社会效应应该受到学术界的重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