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作者：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胡龙海
原文信息： FPham, A. . 2020. "Effects of temporary corporate income tax cuts: Evidence from Vietnam."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146.
原文链接： https://doi.org/10.1016/j.jdeveco.2020.102476
一、引言
虽然税收优惠政策会导致政府部门的税收收入大幅降低，但政府部门仍经常采取暂时性的企业所得税减免和延期征收的政策鼓励企业进行投资，以促进经济增长，尤其是在金融危机期间。例如，新加坡在2009年全年实施30%企业所得税减免和延迟征收的政策组合，台湾为符合特定条件的企业实施延迟三个月征收企业所得税的政策。正是由于企业所得税减免和延迟征收的组合政策经常性地被世界各国用于应对经济危机，因此，深刻理解该组合政策，洞悉该组合政策对企业行为的影响非常重要。然而，现有文献大多关注发达国家税收减免政策对企业行为的影响，而对发展中国家的相关问题研究较少。
本文以越南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实施30%的暂时性企业所得税减免政策作为准自然实验，估算了该政策对发展中国家企业投资、就业、利润和政府税收的影响。结果发现，暂时性所得税减免显著刺激了企业投资，同时增加了企业利润，政府部门从外资企业征收的税收额增加，而从国内企业征收的税收额减少，但企业的就业人数并没有发生显著变化。在政策结束后，企业投资回到政策前水平，而外资企业报告的利润仍维持在较高水平。作者认为，大规模的投资反应可能是由于越南的企业受到严重的信贷约束，减税政策为企业提供了额外的资金。
相较以往文献，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2个方面，一是在发展中国家为临时性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经济行为的关系找到了新的证据，并精确估算了临时性优惠政策对企业经济行为的影响力度。二是发现在税收政策发生变化时跨国企业无法在各个国家间即时转移利润。
二、背景
越南一直采用固定的企业所得税率，自2004年以来，该税率一直在下降。例如，在2004年之前税率为32%，2004至2008年税率为28%，2009至2013年税率为25%，2014年至今税率为22%。大多数企业的会计年度与日历年度相同，企业所得税需在会计年度结束后三个月内缴纳。
在2008年12月，越南首次实施暂时性的企业所得税减免30%和延期9个月征收的政策。该政策适用期间为2008年最后一个季度和2009年全年，实施对象为2008年企业长期雇员数少于300人或者2008年初始资产低于50万美元的企业。延期9个月征收企业所得税的政策还适用于某些特定行业，如农业、水产养殖业、纺织业、皮革制造业、木材加工业，无论这些特定行业内企业规模的大小。尽管2009年政府终止了该政策，但后续仍实施了针对满足其他条件的企业的税收优惠政策。下表展示了2008至2014年越南税收优惠政策的实施条件和时间。 
三、数据与实证策略
本文使用2004至2014年越南国家统计局的企业年度调查数据，在越南注册的企业都必须填写该调查问卷。该数据库包含企业资产负债表、损益表及一些基本税项信息，例如企业所得税、增值税等。由于该项调查是由政府部门主导的，因此可以假定企业调查数据中的信息与企业纳税申报表中的实际数字相对接近。
由于在合格门槛附近每年只有360家企业，难以满足断点回归方法的使用要求。因此本文使用加入年份固定效应的双重差分模型，同时加入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基准回归方程如下所示： 
Yit是被解释变量，表示i企业t年度的税前利润、投资、员工数、劳动成本；yeari为年份虚拟变量；Eligible为政策实施虚拟变量；Xit表示控制变量，主要是控制时间趋势变量。
作者借鉴断点回归方法的思想，即处于断点附近的企业各项特征更为接近，因此作者将样本限定为员工数在250至350名的范围内的企业。同时为了避免企业为了迎合政策操纵员工数，作者使用2007年的企业员工数来区分处理组与控制组，而不是2008年的企业员工数。因此，作者将2007年员工数为250至300名和初始资产超过50万美元的企业设置为处理组，将2007年员工数为301至350名和初始资产超过50万美元的企业设置为控制组。具体的处理组和控制组的设置如下表所示。 
为了验证处理组和控制组设置的合理性,作者绘制了2004至2014年处理组和控制组关于利润、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员工平均工资、企业年限、员工数、劳动成本等企业特征差异的时间序列图（Fig. 1）。从图中可以看出，处理组和控制组的企业特征大部分相似，只在员工数和劳动成本上存在差异，而这些差异与各组基于员工数要求分类的标准一致。 
在使用双重差分模型时，要求处理组和控制组满足共同趋势假定，即在2004至2007年的基期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员工数、利润不存在显著的影响（Fig. 2，Fig. 3，Fig. 4）。 
四、实证结果
1．基准回归结果
作者以2004至2007年为基期，首先估算了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和员工人数的影响，并将企业按照资本性质划分为国内企业和外资企业。具体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回归结果表明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使得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上升0.15，而对员工数没有显著影响。 
进一步作者估算了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对企业利润的影响，同样将企业按照资本性质划分为国内企业和外资企业。具体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其中列（1）、列（3）、列（5）是基准回归结果，表明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使得外资企业报告利润增加60多万美元；列（2）、列（4）、列（6）是进一步加入生产要素（资本、劳动）作为控制变量的结果，但列（5）与列（6）系数并无显著差异，说明生产要素投入增加并不能解释外资企业利润的上升。 
最后，作者估算了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对政府部门税收的影响，同样将企业按照资本性质划分为国内企业和外资企业。从表9列（3）可以发现，从该政策受益的外资企业由于报告利润的上升导致支付的税款也更多，同时作者也详细计算了政府因2009年减税和延迟征税政策收到的税收的现值折现值。列（2）表明国内企业的应税利润没有增加，因此作者认为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使得国内企业的税收减少了。 
2．稳健性检验
为了验证基准回归结果的可靠性，作者做了一系列稳健型检验。表12是为了验证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对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的影响，与基准回归不同，表12是对样本缩尾1%的回归结果，列（4）包含了2004年至2007年创立的企业，列（5）不限制样本企业的资产数量，列（6）包含2010至2012年不符合政策规定的企业样本，列（7）只保留平衡面板数据，列（8）只保留2009年利润为正的企业样本。表13是为了验证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对利润的影响，与基准回归不同，表13是对样本缩尾5%的回归结果，表13中的回归与表12的列（1）至列（7）设置一致。回归结果与基准结果一致，表明基准回归结果是可靠的。 
五、总结
本文估算了从2008年底至2009年越南实施的暂时性的企业所得税减免30%和延迟9个月征收政策对企业行为的影响。首先，作者研究发现该政策刺激了企业投资，企业每少交1美元税款，就会增加3.4美元投资。在越南，企业只要支付10%-20%的首付就可以获得一笔贷款作为投资，即一家企业拥有1美元，就可以从银行获得5-10美元的贷款进行投资。相对美国的研究结论，作者认为越南的企业对该政策更为敏感的原因可能是越南的信贷约束更强。其次，作者发现，在政策实施期间和政策终止后，符合政策条件的外资企业的报告利润大幅增加，作者认为其中机制很可能是跨国的利润转移，同时外资企业也因报告利润的上升导致缴纳税款也增加。
推荐理由：
利用越南的暂时性削减企业所得税政策，基于双重差分模型，作者精确估算出了该政策对企业投资、利润和政府税收的影响系数大小，而不仅仅是识别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通过与以往美国的研究结论相比较，作者指出了在学术研究中国情差异的重要性，发达国家的研究结论并不完全适用于发展中国家。外资企业在发展中国家发挥着重要作用，发展中国家与外资企业的关系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本文还指出了在应对经济危机时临时性财政刺激政策的重要性，也为政府部门估算刺激性财政政策实施的成本和收益提供了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