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文作者：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彭有为
原文信息： Andreas Beerli, Jan Ruffner, Michael Siegenthaler, Giovanni Peri. The Abolition of Immigration Restrictions and the Performance of Firms and Workers: Evidence from Switzerland.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21, 111(3): 976–1012
一、引言
是否向外国开放本地劳动力市场是一个饱受争议的话题。由于外国劳动者进入会损害本地工人的工作机会，多数本国民众反对开放劳动力市场。而企业则支持开放，因为开放意味着企业可以雇佣到更为丰富的劳动力。但从长期来看，如果企业通过雇佣外国劳动力提高了生产率，也可能会为本地劳动者提供更为丰富的工作机会。遗憾的是，这种逻辑仍然缺乏直接的现实证据。
本文利用瑞士1999年签订的人员自由流动协定（Agreement on the Free Movement of Persons）政策，选取跨境劳动者（Cross-border Workers）作为研究对象（该群体在瑞士工作，但在邻国定居，周期性跨越国界进行通勤），研究了开放劳动力市场对本地工人和企业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1）开放边境显著吸引了移民进入瑞士工作，其中约三分之二的外国移民受过高等教育；（2）外国高学历移民的流入显著提高了瑞士本地高学历工人的工资约5个百分点，且对本地高学历工人的就业没有显著的负面影响。
进一步，作者构建了一个包含异质性劳动力的搜索匹配模型程式化企业面对移民政策时的行为反应。在该模型中，跨境劳动者可用性增加意味着企业能够更加便捷地雇佣特定技能的工人，因此有动机创造更多的岗位。企业层面的数据验证了作者的模型预测，高技能跨境劳动者的就业确实提高了本地企业的生产率、创新绩效和资本投资，从而增加了本地高学历劳动者的工资和就业。
相比以往文献，本文有如下三点贡献：（1）相比以往研究，本文在分析开放边境的劳动力市场效应时考虑了企业的行为反应；（2）能够直接告知政策制定者人员自由流动协定的潜在经济效益，有助于回应政策辩论；（3）首次评估一项永久废除移民限制的政策改革的经济后果，发现与短期移民潮相比，工人与企业的逐渐匹配可能导致截然相反的劳动力市场影响。
二、政策背景及数据
2.1 政策背景
瑞士于1999年同欧盟签订旨在废除瑞士境内移民限制的人员自由流动协定，并于1999-2004年逐步放宽来自欧盟的跨境劳动者在瑞士境内的就业限制，具体进程如表1所示。改革之前，瑞士企业雇佣跨境劳动者需要满足优先权要求（Priority requirement），即只有在一定时期内无法找到同样符合条件的本地工人方可雇佣外国工人。2004年之后，企业在瑞士境内雇佣跨境劳动者和雇佣本地工人一样自由。根据改革进程可以将改革期间划分为改革前阶段（1999年之前）、过渡阶段（1999-2004年）和自由流动阶段（2004年之后）。
2.2 数据
本文主要使用了三套数据：瑞士收入结构调查数据（SESS）、瑞士商业普查数据（BC）和KOF瑞士经济研究所的创新调查数据（IS）。其中，SESS提供了丰富的劳动力层面的数据，有助于检验移民改革对瑞士移民就业和本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BC涵盖了大量瑞士私人和公共机构的面板数据，包括每个机构的规模和精确的坐标。IS补充了企业层面的创新研发数据。
三、方法
由于跨境劳动者需要定期往返居住地和工作地，因此其工作地点集中分布在靠近边境30分钟车程以内的地区，这一特征事实为本文应用双重差分提供了天然的分组策略。本文具体识别模型如式（1）所示。
其中，yi,t代表结果变量，Transitiont和Freet代表时间虚拟变量，当1999≤t≤2004时，transitiont取值为1；当t≥2004时，Freet取值为1。I(di)为分组变量，当i所处地区距离边境15min车程以内时为强处理组，距离边境15-30min车程时为弱处理组，其它地区为控制组。αt和αi分别表示时间和地区固定效应，εi,t代表随机误差项。
四、主要结果
本文依次检验了废除移民政策对移民和本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最后通过企业的行为反应程式化该政策对本地劳动者的积极工资效应。
4.1 政策对移民的影响
本文利用SESS数据检验自由流动政策对瑞士移民就业的影响，结果如表3所示。由第（1）列和第（2）列可知，自由流动时期强处理组地区移民就业数量占1998年总就业的比重分别增加了5.6和3.7个百分点（基于不同的处理组）。第（3）列到第（6）列考察了移民就业的具体分布，结果表明自由流动政策使得跨境劳动者就业大幅度增加，且约2/3以上的跨境劳动者都受过高等教育。
4.2 劳动力市场效应
本文进一步检验跨境劳动者的流入是否降低了本地劳动者的工资水平和就业机会，结果如图4所示。图4A和图4B表明，无论在改革之前还是之后，处理组和控制组中当地劳动者的工资和就业的变化情况基本一致，对改革效果的估计都不显著。为防止平均效应掩盖了政策改革对不同学历劳动者的异质性影响，图C和图D分别考察了高学历和低学历本地劳动者的工资和就业变化，结果表明：高学历跨境劳动者的流入提高了高学历本地劳动者的收入约5个百分点，同时可以排除对高学历本地劳动者就业的负面影响。
五、理论框架与机制检验
5.1 理论框架
基于完全竞争性市场的经典供求理论认为移民限制的放宽至少在短期内会降低本地同质劳动力的工资和就业。但本文作者发现了完全相反的经验证据。为此，本文提出一个考虑异质性劳动力的搜寻匹配模型解释本文的经验发现。在该模型中，由于搜索摩擦的存在，依赖特定技能劳动力（如高技能人才）的企业更容易面临技能短缺（Skill shortage）。移民限制的放宽意味着这类企业能够更加便捷的雇佣特定技能工人，进而有激励创造更多的岗位。与此同时，如果高技能跨境劳动者的使用提高了企业的生产力、创新绩效和资本积累，高技能跨境劳动者的增加对本地高学历工人的积极工资效应就可以被合理化。
5.2 机制检验
本文通过企业层面的数据检验上述可能的影响机制，发现四点符合上述预测的证据：（1）对本地劳动者工资的积极影响集中在跨境劳动者分布更为密集的高技能制造业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2）改革通过放松招聘高技能工人的限制促进了企业扩张；（3）自由流动政策增加了研发就业、专利申请和产品创新；（4）开放边境导致机构的净进入。
六、结论
本文通过双重差分方法研究废除瑞士移民限制对当地企业和工人绩效的联合影响，发现改革导致靠近边境地区移民就业的大幅度增加，并提高了本地高学历工人的工资水平。机制检验发现，废除移民政策对本地工人积极的工资效应可以通过推动本地劳动者从事中高级管理职位，提高企业生产力、规模和创新绩效，吸引新企业进入。
推荐理由：
全球化背景下，限制移民的主要障碍已经逐渐从技术因素转变为制度因素。本文以瑞士开放劳动力市场为例，研究废除移民制度限制的潜在经济后果，为各国政策制定者提供可靠的经验借鉴：通过渐进式和可预测的政策实施方法，推动本地企业与外国高技能劳动力的逐渐匹配，很可能带来本地经济和就业的双重增长。此外，以跨境劳动者为研究对象为研究国内户籍制度与工人流动问题提供了思路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