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人：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何炳林
文章来源：Balboni C, Bandiera O, Burgess R, et al. Why do people stay poor?[J].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2022, 137(2): 785-844.
原文链接: https://academic.oup.com/qje/article/137/2/785/6455333?login=true#349266771
推文期数：150期
一、引言
贫困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无数经济学者试图找寻背后的答案。从现实来看，2015年，世界上10%的人口（约7.35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而新冠疫情的冲击又使得全球贫困程度进一步的恶化。因此，了解贫困根源，揭示贫困本质，这是当下摆脱贫困桎梏的解决之道。
关于贫困源头的解释，目前广泛接受的观点主要有两种。先天禀赋论认为人人机会平等，而穷人因其天资愚钝、能力不足或缺乏进取心才长期深陷贫困之中。贫困陷阱论则认为穷人生来贫穷，相较富人本就面临更少的机会，因此从事低收入工作。也就是说，存在一个财富门槛，当资产低于门槛值，人们就会掉入贫困陷阱。如何验证两种观点的合理性，一个难点在于证明贫困陷阱的存在，准确识别资产门槛，已有研究尚未给出明确的解决方案。
本文通过在孟加拉国农村实施的一项大型随机资产转移计划实证检验了贫困陷阱的存在。具体而言，对超过1,309个处于极端贫困的农村的6000户贫困户，其中一半的家庭在2007年以牲畜（奶牛）的形式随机接受了大笔资产转移。通过在2007年、2009年、2011年、2014年和2018年的11年间进行持续追踪，了解其资产、职业和贫困程度的长期动态变化，从而检验贫困陷阱的存在。此外，孟加拉国农村职业结构与资产所有权高度相关的特点，也为本文识别资产门槛提供了条件。
文章结论表明：最贫穷的人缺乏牲畜和补充资产且不能通过贷款等方式获得，而这两者都是从事生产性更高的职业所必需的。这意味着穷人被排除在这些职业之外，他们的劳动和才能被浪费在生产力较低的职业上。这些工作的低工资和不稳定又使他们无法储蓄足够的资金来购买足够的资产。结果是，穷人仍然贫穷。这不是因为他们只适合从事非正规的、非生产性的工作，而是因为二他们无法获得更好的工作。
二、数据及背景
本文的数据从孟加拉国农村促进委员会（BRAC）实施的精准扶贫（TUP）计划收集而来。数据覆盖全国13个最贫困地区超过1,309个村庄的23,000户家庭。在这些家庭中，超过6,000户被认为是极端贫困的。该计划提供一次性的生产性资产转移和培训，旨在同时放宽信贷和技能限制，为主要从事非正规职业的贫困妇女创造固定收入来源。受益人可以选择多种资产组合，所有组合的价值约为9,045BDT（美国$490），可用于创收活动。在所有符合条件的女性中，91%选择了一头奶牛。为了确定受益人，BRAC在每个村庄开展了参与式财富评估活动，将家庭分为三个财富等级（穷人、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这构成了本文的抽样框架。本文调查了每个村庄的所有贫困人口和10%的其他阶层人群。文章在2007年干预之前实施了基线调查，并在2009年、2011年、2014年进行3次跟踪调查。最初的极端贫困人口在2018年再次接受采访。
图一（A）给出了所有财富类别家庭的生产性资产分布情况。可以看到，分布呈现双峰的样子，大部分家庭资产都在280BDT（$15）和650,000BDT（$35,000）附近，几乎没有人介于两者之间。这些乡村经济中的家庭要么拥有大量生产性资产，要么几乎没有。图一（B）显示接受资产转移的极端贫困家庭的生产性资产分布情况。
三、贫困陷阱检验
本文提出了一个简单的框架来说明可以解释观察到的资产持有差异的两种方式：（i）个体特征的差异和（ii）造成贫困陷阱的资产变化。
如前所述，本文关注的个人贫困陷阱的概念与资本积累的变化密切相关。为了用一般的方式表示这个概念，将转换方程定义为在两个时间段内关联个人i的资本存量的函数：
3.1 短期结果
表2为回归结果。第（1）-（2）列报告了实验组的结果，第（3）-（4）列报告了控制组的结果，第（5）列报告了总体的回归结果。在门槛以下的受益人在接下来的四年中损失了14%的资产，而那些超过门槛的受益人的资产增加了16%。K^是不连续性的，但回归结果显著，说明贫困陷阱背后的真正过渡方程是“跳跃”的。
本文继续估计个人资产是否超过贫困陷阱阈值对资产转移的短期反应。第一列报告没有固定效应的估计值（列（1）、（3）、（5）和（7））。可以看出，低于个人阈值的家庭损失了10%至18%的资产，而高于个人阈值的家庭则额外累积了14%至18%。当固定效应包含在第（2）、（4）、（6）和（8）列中，系数变化很小。
3.2 长期结果
接下来，本文验证了短期（四年）资产动态中确定的阈值是否会在长期结果中产生持续且相当大的差异。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St是2009年、2011年、2014年和2018年的虚拟变量，Yi,t是生产性资产和家庭年度总消费，所有其他变量如前所述。
表4第（1）栏报告了生产性资产的回归结果，它还报告了资产构成（第（2）和（3）栏）、家庭消费（第（4）栏）净收入（第（5）栏）、使用资产的自雇净收入（第（6）栏）和工作时间的结果（第（7）和（8）列）。资产类型的分解表明，资产差异的总体增加是由奶牛和土地的额外积累推动的。
四、量化分配不公程度
前两节的结果提供了贫困陷阱的证据。从事劳动的人如果一开始拥有足够的资产，他们本可以从事更具生产力的牲畜饲养。这表明，考虑到他们的生产力和偏好参数，存在分配不公——人们被困在低回报的职业中，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因为资产不足。接下来的一个自然问题是这种分配不公的程度如何？这就是我们在本节中试图发现的。
考虑一个简单的环境，个人将他们的时间禀赋R分配在自雇从事牲畜饲养（l）和雇佣劳动（h）之间。我们允许个人混合职业，并允许整体劳动力供应具有弹性。我们还考虑了雇佣外部劳动力(h′)来饲养牲畜的可能性，因此该活动中的总劳动力投入为1+h′，雇佣劳动力的工资率为w′。
让牲畜饲养的个体生产函数由下式给出（为简单起见，我们去掉下标i）：
静态优化问题变为：
其中，a和b是需要估计的参数。通过模拟每个人在第4、7和11年资本水平下每个职业的最佳时间，并将这些与观察到的每年时间选择进行比较，来测试模型的预测能力。图七显示了作为相关年份资本函数的牲畜饲养和雇佣劳动的模型预测时间和实际时间的局部多项式预测。在所有三年中，模型预测和观察到的牲畜饲养小时数非常吻合，并且对所有年份的工资劳动小时数都有合理的拟合，尽管这似乎在第4年最强，而在第7年和第11年模型预测的工资劳动时间略高于在大多数资本水平上观察到的。
五、结论
贫困陷阱是发展经济学中最基本的概念之一。本文通过一项随机资产转移实验并进行为期11年的追踪，为贫困陷阱的存在提供了证据。文章发现，人们之所以贫穷，是因为他们缺乏机会。使人们陷入贫困的不是个人特征，而是外在环境。小幅的改革虽然有助于提高消费，但不会使人们摆脱贫困陷阱，只有大力推动变革才能够使人们摆脱贫困陷阱，并且大幅度的改革更有利于长期发展。同时，本文还发现贫困陷阱会造成人才与就业不匹配，绝大多数穷人没有从事他们最有生产力的职业，消除贫困能有效解决这一问题。
推荐理由：
贫穷的本质是什么？这不仅是学者关注的问题，各国政府、人民群众也想探究其中的原因。本文的结论证明贫困陷阱是导致贫困的重要原因，也就是说存在一个财富门槛，当人们财富跨过这个门槛时，人们就能摆脱贫穷。文章通过在孟加拉国农村的实验证实了贫困陷阱的存在，也提出只有通过大规模的改革才能有效摆脱贫困陷阱，这为国家制定改革政策具有重大意义。由于文章只针对孟加拉国农村进行研究，该结论是否能够拓展到发展中国家以及能否适用于发达国家的贫困人口是未来的研究值得探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