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阮慧
原文信息：Giorcelli M. The long-term effects of management and technology transfers[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9, 109(1): 121-52.
原文链接：https://www.aeaweb.org/articles?id=10.1257/aer.20170619
推文期数：151期
一、引言
探究影响企业绩效的因素一直是经济学与管理学领域研究的重要话题，考虑不同企业之间存在的业绩差异，一些研究认为管理水平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企业的表现。那么如何检验两者之间的因果效应？已有文献多用田野实验进行检验，然而受限于样本数量，其无法进行异质性分析与检验溢出效应，并且实验持续的时间较短，结论在长期是否依然成立尚且不能验证。为弥补文献不足，本文利用马歇尔计划中针对意大利的技术援助与生产率项目（The Technical Assistance and Productivity Program，后简称为“生产率项目”），实证考察了管理水平的提高对企业绩效的长期影响。
二战以后，美国在西欧开展马歇尔计划，生产率项目作为子项目，旨在通过以下两种方式改善欧洲企业绩效：（1）管理培训：资助欧洲企业管理人员前往美国参加管理培训。在培训结束后，管理人员将返回欧洲企业推行管理实践改革，提升企业的管理水平；（2）技术转移：为欧洲企业提供全额优惠贷款购买美国先进的技术设备，帮助欧洲企业更新固定资产。企业可以自主选择分别或同时参与两个项目。在参与项目后，美国专家将会在未来的三年中对参与企业进行定期考察，确保企业开展管理实践改革、购买的技术设备投入使用。在意大利，美国政府选择了五个一级行政区试点实施这一项目（见Figure 1 panel A）。然而，在企业完成项目申请并通过审核后，美国突然宣布将试点范围缩小到省级层面（见Figure 1 panel B），大幅削减了该项目的援助资金，最终只有位于5个代表省份的审核通过企业参与了项目。
本文利用这一突发事件，使用双重差分的策略，通过比较申请同一类型项目中最终参与企业（处理组）与由于预算削减申请通过但被排除在外的企业（控制组）之间的绩效差异，探讨管理水平与技术转移对企业绩效的长期影响。结果表明，参与管理培训项目与同时参与两个项目（后称“联合转移”）会对企业带来长期且显著的积极效应，且这种效应至少持续15年。而技术转移所带来的积极影响在10年之后达到峰值，随后趋于平缓。
相较于以往的研究，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首次使用非实验数据评估了管理水平对企业绩效的长期效应；二是研究发现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之间具有互补性，若在引入先进的技术设备时不同时采取恰当的管理实践改革，那么新技术采用对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是不可持续的；三是首次使用企业层面数据提供了马歇尔计划对欧洲国家经济发展影响的微观证据。
二、马歇尔计划与生产率项目
马歇尔计划（European Recovery Program，ERP），是美国出于推动欧洲战后重建等目的，向西欧各国提供的一项经济与财政援助项目。在计划实施初期，美国政府和专家关注到欧洲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远低于美国，为提升欧洲企业绩效，1950年，美国政府在参与马歇尔计划的17个欧洲国家推行生产率项目。意大利是生产率项目的参与国之一。在项目实施之初，美国选定了意大利五个大区作为试点地区以验证项目的有效性，并计划随后在意大利全国范围内推开。根据该项目的要求，试点地区中所有年收入超过15万美元且雇佣员工在10-250人的中、小型制造业企业能够申请该项目。所有的企业被要求在1951年1-6月提交项目申请，随后由专家委员会对申请资料进行审核。然而，在审核结束后，由于美国在朝鲜战争中的军事开支扩大，1951年12月12日美国政府突然宣布削减该项目的预算，试点地区从大区下降至省级层面，最终只有位于五个代表大区平均经济发展水平的省份中申请的企业最终参与项目。
三、数据
本文主要使用了以下三套历史数据：（1）企业联合会历史档案（Historical Archive of Confindustria）：通过企业资产负债表获取企业特征与绩效信息；（2）意大利中央档案馆档案（Historical Archive of the Italian Central Archives of the State，ACS）：申请管理培训项目企业的基本信息、参与培训的时间以及美国专家编撰的技术报告；（3）意大利长期信贷机构IMI档案（Historical Archive of the Istituto Mobiliare Italiano，ASIMI）：申请技术转移项目企业的基本信息、贷款金额、美国专家编撰的技术报告。
四、实证策略
作者基于美国预算削减这一外生冲击，利用多期双重差分法分别估计了管理培训、技术转移、联合转移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回归方程如下所示：
其中，outcomeit为企业绩效指标，包括营业收入、雇佣人数、全要素生产率等，Treati和Years After Treat = τ分别表示为分组虚拟变量和时期虚拟变量，当企业i位于处理组省份与所处的时期为τ时均取值为1，αi和vt分别表示企业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ϵit为自举标准误。
为了说明识别策略的有效性，作者也论证了处理组省份与控制组省份具有可比性、处理组省份能够代表所在大区的平均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处理组企业与控制组企业可观测特征相似且满足事前平行趋势。
五、管理培训、技术转移与联合转移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5.1广延边际：企业存活率
作者使用Kaplan-Meier法（乘积极限法）将企业在1到t期的存活率相乘得到t期企业的存活率。回归结果如下Figure 3所示，研究发现，最终参与三类项目的企业存活率均高于控制组企业，这种差异主要来源于处理组企业存活率提高。
5.2集约边际：企业的营业收入、雇佣人数、全要素生产率
如Table 3所示，管理培训和联合转移对企业的营业收入、雇佣人数、全要素生产率带来了积极效应，且在15年内随着时间的推移效应不断扩大。技术转移对三类指标产生不断扩大的积极效应，但这种效应在项目实施10年后达到峰值不再扩大。进一步，Figure 4展示了参与不同项目对企业全要素产生率在不同年份产生的影响。与此同时，作者使用处理组和控制组省份符合申请条件但并未申请的企业进行了安慰剂检验，比较两组企业之间绩效指标发现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如Figure 4 Panel D所示），说明本文的估计结果确为参与各项目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5.3 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的互补性
为使得不同项目产生的效应具有可比性，作者使用倾向匹配得分法对样本进行处理，分别估计了三类项目产生的效应，并将单独参与两类项目产生的效应之和与联合转移项目产生的效应相比较。作者研究发现联合转移项目产生的效应更大，认为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之间具有互补性。
六、机制探讨
管理实践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主要通过以下两类机制：（1）直接机制：管理培训使得欧洲企业的管理模式变化，提升了管理水平，从而改善企业绩效。作者通过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分析发现，管理人员将从美国学到的管理经验带回所在公司并推行管理改革。欧洲企业在工厂运营、生产计划、人力资源管理与培训、市场营销方面进行了相应变革。如对机器设备开展定期维护，减少工厂因维修设备停工的时间，提升企业的绩效。（2）间接或放大机制：企业组织结构优化与所在地区信贷市场的发展水平将进一步放大处理效应。作者发现当企业采取相应的管理模式改革、提升企业绩效后，企业会扩大经营规模、优化组织结构且更容易从信贷市场中获得贷款，从而进一步提升企业的绩效。
七、结论
利用上世纪50年代在欧洲推行的生产率项目，文章发现，参与管理培训项目的企业具有更高的存活率、营业收入、雇佣人数和全要素生产率，管理培训所带来的积极效应至少持续15年。同时，技术转移虽然也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效应，但是这种效应不可持续，在参与项目10年后达到峰值并不再扩大。此外，作者发现同时参与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项目对企业产生的效应比单独参与两类项目效应之和更大，从而说明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之间具有互补性。
推荐理由：
通过管理培训提升管理水平是改善企业绩效的重要途径。本文首次使用历史数据探讨了管理水平与企业绩效的因果关系。得益于丰富的样本与企业信息，本文探讨了二者之间的长期因果效应并开展异质性分析和溢出效应评估，为这一问题提供了更为全面的证据。同时，作者研究发现申请参与项目的企业生产率更高、规模更大，这意味着更需要管理培训与技术转移的企业并未申请参与项目，如何提升这些企业的参与率是在未来政策设计中需要关注的重要问题。此外，本文还为马歇尔计划对二战后欧洲国家经济影响提供了微观证据，如何对经典的历史事件进行微观评估并通过历史档案获取丰富的可用数据，本文提供了良好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