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财政税务学院 孔子云
文献来源：Bachas, P., Fisher-Post, M. H., Jensen, A., & Zucman, G. (2022). Globalization and Factor Income Taxation (No. w29819).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原文链接：https://www.nber.org/papers/w29819
推文期数：157期
一、引言
全球化如何影响劳动和资本的相对税收? 国际经济一体化是否侵蚀了资本所有者实际缴纳的税款并将税收负担转移给了工人，同时降低了税收制度的累进性?哪些国家受全球化的影响最大？全球化通过哪种机制影响各国税收结构? 回答这些问题对于更好理解全球化的分配效应和长期社会可持续性至关重要。然而，由于缺乏有关税收结构和税收累进性的可比较数据，以往研究主要集中于发达国家，人们对新兴国家税收结构的变化知之甚少。
为解决这一问题，本文将各国统计局发布的历史数据进行数字化，并将这些数据与联合国、经合组织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现有数据结合，构建了一个覆盖53年（1965-2018年）、包含156个国家的劳动、资本有效税率数据库。该数据库能够帮助我们从全球和比较的角度看待全球化对各国税收结构的影响。此外，本文使用三种不同的策略研究全球化对世界各国税收结构的影响。首先，本文对各国有效税率的变化与贸易开放度之间的关系进行简单非参数估计。其次，本文分析了七个发展中国家由政策引致的贸易自由化事件，使用合成控制法为每个国家构建反事实，并进行动态效应检验。最后，作者在以往研究基础上对两个贸易开放工具变量进行扩展，进一步对全球化的因果效应进行估计。
相较于以往研究，本文具有以下两点贡献：本文的第一个贡献在于利用数据库发现了新的特征事实：从上世纪60年代起，劳动税上升10%，资本税下降5%，资本和劳动的平均有效税率在全球范围内趋同。更进一步，作者发现，资本税的下降集中在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有效税率呈现上升趋势。值得强调的是，尽管发展中国家的有效资本税率逐步上升，仍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水平。本文的第二贡献在于对上述特征事实的成因进行研究，通过不同实证设计，作者发现，商品和服务的跨境流动加强了贸易一体化对资本和劳动有效税率的影响。本文的结论也否定了以往研究中贸易开放会侵蚀资本税的观点。
二、要素份额与有效税率构建
2.1 要素份额
首先，本研究按要素价格计算的国民生产净值可表示为：
其中，CE表示劳动收入；OSCORP表示来自企业部门的资本收入；OSHH表示家户部门的资本收入；OSPUE表示混合收入。本文中，以要素价格衡量的国内生产净值不包括扣除补贴后的间接税。
其次，作者计算了劳动份额和资本份额：
其中,θL、θK分别表示劳动份额和资本份额；α表示混合收入中劳动份额的比例，1-α表示混合收入中资本份额的比例。
2.2 有效税率
本研究首先将总税收按要素进行分类：
其中，τi表示税收类型，λic表示国家c税收i中来自劳动的所得税；1-λic表示国家c税收i中来自资本的所得税。
计算出要素所得税后，本研究将来自资本和劳动所得税别分除以国内生产净值中的劳动收入和资本收入，得到劳动有效税率ETRL和ETRK：
三、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包括国民收入构成、税收收入和贸易三个部分。
3.1 国民收入构成数据
作者创建了一个统一的国民账户面板数据，该面板结合了来自联合国国民账户体系（UN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世界不平等数据库（UN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下文称UN SNA）和补充来源的数据。作者从UN SNA（2008）和UN SNA（1968）中获取总增加值、员工报酬等相关数据，并从联合国统计司（UN Statistics Division）获得GDP构成中相关变量的电子档案。此外，本文也从世界不平等数据库（WID,2020）中获取了包括折旧和外国净收入在内的国内生产总值和国民净收入数据。
3.2 税收收入和贸易数据
一方面，本文将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2020）和联合国世界发展经济学研究院（ICTD/UNU-WIDER ，2020）中获取的税收收入数据进行拼接，并将来自IMF GFS（2005）的数据进行计算机化。另一方面，本文从哈佛大学图书馆档案以及各国统计局、财政部和学术出版物等在线数据来源中获取数千个税收收入数据。此外，本研究中使用的贸易数据来自于联合国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2020）。
四、贸易与要素所得税的相关性
4.1 相关性分析
影响要素税长期趋势的因素是什么？以往大量文献认为，国际市场一体化会引发要素的跨国流动，从而限制了税收的范围。本文使用分仓散点图将贸易与有效税率关系可视化，发现贸易与资本份额、劳动份额、资本有效税率和劳动有效税率之间具有线性相关关系，结果如图5所示：
4.2 事件研究法
进一步，作者参考Goldberg 和 Pavcnik（2007）、Goldberg 和 Pavcnik （2016）的研究，选取了1980-1990s之间六个发展中国家的贸易自由化事件进行分析，这六个国家分别为哥伦比亚、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印度和巴西。此外，作者依据Brandt et al.（2017）的研究，对中国加入WTO这一事件进行分析。这些事件需满足两个共同点:第一，该事件的事实大幅减少了该国关税（例如，巴西将平均关税率从59%降至15%，印度从80%降至39%，中国从48%降至20%）；第二，已有文献对这些事件进行深入分析，并围绕改革时机进行讨论。
首先，作者使用事件研究法，采用合成控制法分别合成七个国家的控制组，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θt表示事件-时间固定效应；kt表示国家-改革固定效应；Πyear(it)表示日历年固定效应；Di为虚拟变量，如果i为处理国家，Di为1，反之为0；μj反映了处理组和对照组之间的差异。
其次，作者还使用双重差分模型估计的动态处理效应，具体模型如下：
该模型中，μDID用来解释贸易自由化事件前后10年的平均处理相应，结果如表A3所示。
从表A3可以看出，贸易自由化事件导致事件后10年内贸易开放度平均提高10%，资本有效税率提高4.3%，劳动有效税率提高1.8%。
4.3 工具变量估计
工具变量估计的基准模型如下：
其中，yct表示国家c在t年的结果变量；tradect表示进出口占国内生产净值比重；βc表示国家固定效应；Πt表示年固定效应。
为了缓解潜在的内生性问题，作者参照Egger et al.(2019)的研究提出两个工具变量：首先，本研究根据标准引力模型的假设，将贸易双方的摩擦程度作为第一个工具变量；其次，本研究将全球石油价格的时间序列变化与特定国家进入国际市场的衡量标准之间的交互作为第二个工具变量。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
表3中，Panel A展示了OLS结果，Panel B-D展示了不同衡量方式的IV估计结果。OLS和IV估计系数符号相同，但IV估计的系数系统性大于OLS估计。Panel B中，作者进行了无控制变量的IV估计，结果表明贸易对国民收入和企业部门内的资本份额有积极影响。
Panel C展示了去除国内生产净值权重的结果，虽然第一阶段F值小于10，但作者认为该结果仍具有一定解释力。Panel D包含了一组随国家和年份变化的控制变量，贸易对资本份额产生了更积极影响，且对资本有效税率的影响大于劳动有效税率。
五、机制探讨：“全球化”vs“税收能力”
全球化如何对不同国家资本和劳动的相对税收产生影响？本研究认为“全球化”假设和“税收能力”假设是全球化影响要素所得税的传导机制。
在全球化假设中，作者指出，随着贸易开放度的提高，政府会减少资本税防止资本外逃，由此产生的损失由劳动税弥补（相较于资本要素，劳动力要素流动性较弱）。为了检验这一假设，作者分析了贸易对法定企业所得税税率的影响。如表4所示，贸易增加会导致法定企业所得税税率的下降（Panel A）。此外，本文也对税收能力假设进一步分析，税收能力假设是指贸易开放度的提高改变了企业结果和劳动力市场，从而放松了税收可执行性的约束。结果表明，贸易导致劳动力从非正式部门向正式部门的流动和GDP中企业份额的增加（Panel B和C）。
六、结论
本文基于全球化的背景，利用国民收入、税收收入和贸易数据构建了一个全球数据库，通过不同的识别策略，提供了有关全球化对全球税收结构趋势和因果效应的新证据。研究发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资本有效税率存在着根本的长期差异，即发达国家资本有效税率略微下降，而发展中国家资本有效税率大幅上升，尤其是在1995年之后。此外，本研究利用不同的研究设计发现，商品和服务跨境流动能够提高一体化水平，进而对劳动和资本的有效税率产生影响。
推荐理由：
全球化对世界经济的影响是一个历久弥新的研究方向，要素跨境流动与各国税收结构变化的关系也是学界关注的重点。然而，由于缺乏相关数据，以往研究大多聚焦于全球经济一体化对高收入国家资本和劳动有效税率的影响。本文将研究范围扩展至中低收入国家，通过将新构建的全球有效税率数据库与不同实证策略相结合，为全球化对世界各国税收结构的趋势和因果影响提供新的经验证据，也为研究全球税收结构的变化提供新的数据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