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人：华中科技大学管理学院 何炳林
原文信息：Nekoei A, Seim D. How Do Inheritances Shape Wealth Inequality? 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Sweden [J].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2022.
文章链接：https://academic.oup.com/restud/advance-article/doi/10.1093/restud/rdac016/6561551
推文期数：159期
一、引言
2022年《世界不平等报告》显示，全球76%的财富掌握在10%的人群中，财富的过度集中在所有不平等中表现尤为突出，如何缓解财富不平等已经成为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思考财富的来源，白手起家和遗产继承是两条主要的途径，它们对财富不平等的相对贡献程度决定了遗产税和劳动税调节不平等的能力大小。大量研究关注了初代的财富积累，探讨了对富人征税的问题，对于财富的代际转移问题却鲜有讨论。厘清遗产继承对财富不平等的影响，既可以了解财富不平等的成因，又可以为遗产税的制定提供一定的参考。基于此，文章分别从短期和长期的视角，尝试分析遗产继承对财富不平等的影响及作用机制。
首先，文章建立了一个理论框架分析遗产继承对财富不平等的短期效应和长期效应;其次，基于瑞典的人口行政数据，文章利用相同教育水平但失去父母时间不同的同龄人，巧妙构造了遗产继承时间的外生变化，实证考察遗产继承对财富不平等的短期影响和长期影响。研究发现，遗产继承在短期内减少了财富不平等，在长期内却加剧了财富不平等。其中普通继承人(财富排名低于95%的继承人)，他们的遗产会在10年内耗尽，而富有继承人(财富排名高于5%的继承人)的遗产却完好无损。探究其机制，对于所有继承人来说，遗产的13%-16%都会被用于消费，不同继承人的消费金额不存在显著差异，但遗产回报率的不同导致其消费习惯有所区别。对普通继承人而言，他们接收的遗产多为现金，并直接用于消费，而对于富有继承人，他们接收的遗产更多是股票或者房屋，遗产的收益率较高，可以使用遗产的投资回报进行消费，不需要消耗遗产本金。
相较于已有文献，文章不仅证明了继承遗产在短期内减少了财富不平等，还通过理论框架阐明了为什么继承会减少财富不平等，并对不同机制的重要性做出定量预测。同时文章还进一步发现遗产继承短期能够缩小财富不平等，但长期反而会扩大不平等。有趣的是，这种财富不平等逆转不是由于消费行为或劳动力供给的不同，而是遗产回报率的差异所导致的。
二、理论框架
首先，文章研究继承人对继承遗产的反应以及这些反应如何影响继承财富的演变。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了遗产继承对继承人财富不平等的短期影响和长期影响，并分析继承财富引起的行为变化。
At表示个体的财富，pt是资产的价值，qt是资产的数量。个人的效用为：
yt是非劳动收入，wt是工资，Ct是消费，Zt是劳动收入。考虑到遗产I'的效用后，个人的总效用为
其中β表示折旧。非劳动收入yt计算方式如下：
（1）短期效应
（2）长期效应
三、制度、数据和方法
文章使用了涵盖瑞典全部人口的个体行政数据，研究对象为1999-2015年间父母中的一个去世且2014年尚且存活的个人。瑞典继承法规定，个人去世后，其在世配偶获得全部遗产，若配偶离世，遗产分配给直系后代，无后代则由更远的亲戚继承。文章将父亲或母亲之一去世的个体纳入分析，因为数据显示父亲或母亲去世后有大量遗产转移给后代。
四、遗产财富的演变、原因及影响
（1）遗产财富的演变
图3显示了普通继承人财富的演变。从图3A可以看出，在父母去世1年后，继承人的平均财富增加了大约58瑞典克朗(6700美元)，但从第二期开始财富几乎是直线下降，图3B使用不同方式计算财富占比结论依然成立。普通继承者在继承财富的7年后已经耗尽一半的遗产，遗产占比资产的比例也从10%降至2.5%。图5进一步分析了不同类型继承人的遗产财富变化趋势，对于普通继承人，他们的遗产会在10年内耗尽，但富有继承人的遗产却完好无损。
（2）遗产财富演变差异的原因
为了进一步探究普通继承人和富有继承人的遗产财富演变差异，文章使用公式(3)对不同类型的继承人遗产财富的分配和回报进行分析。研究发现，所有继承人在继承遗产后，遗产的13%-16%会形成继承者的非劳动收入并用于消费。然而，那些富有继承人的遗产基本没有减少(每年减少0.5%，红色部分)，而普通继承人遗产却在减少(每年减少6%，红色部分)。由于富有继承人获得的遗产中金融资产和房地产中占有更高的比例，而普通继承人主要获得现金，富有继承人的年平均回报率高于普通继承人，而且面临的负债较低。这意味着普通继承人主要使用遗产的本金用于消费，而富有继承人主要使用投资回报进行消费。在支出方面，普通继承人将更多的财富花在在耐用品和休闲，但总支出与富有继承人不存在显著差异。
（3）遗产继承对财富不平等的影响
短期效应。
数据显示，23%的遗产由前1%的父母拥有，68%的遗产由前10%的父母拥有。在遗产分配时6%的遗产由前1%的继承人获得，25%的遗产由前10%的继承人获得图7B报告继承前后不同群体所占财富份额的变化，前1%(10%)的份额下降了1.65(2.78)个百分点，这说明遗产继承会缩小财富不平等效应，主要原因是位于财富分布较低位置的群体继承了更多的财产，而遗产税实际上略微增大了财富不平等效应。
长期效应。
富有继承人的财富份额在短期内下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恢复。财富排名前1%的个体，财富排名在收到遗产后下降了大约一个百分点，但7年之后财富排名又得到恢复。普通继承人的财富份额也在短期下降，但恢复速度低于富有继承人，7年之后还不能恢复至原来的财富排名。
七、结论
文章的核心关注点是父母死亡后财富的代际转移情况。与富有的继承人相比，大多数继承人会在十年内耗尽他们的遗产。遗产财富消耗速度不同不是继承人的消费行为差异导致的，而是源于遗产财富的投资收益不同。短期内遗产继承可以减少财富不平等，但从长期来看，由于不同类型继承人的遗产财富回报率不同，在消费行为相同的情况下，富有继承人可以使用遗产的投资收益而不是本金进行消费，在从而加剧了财富的不平等。
推荐理由：
财富不平等可以分解为两个来源：一是劳动收入、储蓄率或投资回报率的异质性导致的继承前财富不平等，这决定了劳动税对不平等的调节能力;二是遗赠财富的不平等，它反映了代际传递导致的财富不平等，这决定了遗产税对不平等的调节能力。文章关注遗产在塑造财富不平等方面的作用，并考察了遗产税的影响。不过，除了遗产外，父母生前的财富转让和关系网络、对子女的人力资本投资也是财富代际传递的一部分，未来可从以上角度考察对财富不平等的影响。